孟姜在黑暗中向人发问,很显然,没人对她的问题感到兴趣,大家急着向外逃命,这年代疯狂的恐怖分子处处可见,九一一不单单是戏剧。
孟姜被推挤得站立不稳,她的方向和别人不一致。
「不要挤,碰到事情不要着急,要沉着以对啦。」
她一面喊话、一面哭,她口口声声沉着,哪晓得她自己一点都不沉着。一个矮胖身躯撞上她右肩,闷哼,她的眼泪成串垂落在胸前。
「呜……不要……不要这么莽撞,别人……呜……会受伤……」她越哭越凶,还是忍不住长篇大论,说理说得起劲。
穿过人群,钟英铧听见孟姜的声音,噗哧一声,大笑。这个女人,特殊得让人想捏一捏、掐一掐,弄清楚她的脑袋瓜里装的是米浆,还是加水奶茶。
「冷静!冷静!火灾的受难者多半是被挤死不是被烧死的,我们要记取前车之鉴……」
孟姜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冷静,想说服别人冷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急切中,一只大手抓紧她的手臂,将她带离开。
「你是谁?你有没有带错人?我没携伴参加宴会……」孟姜反抓住对方的手问。
人家不理她,直拖住她往前走,相形之下,孟姜的力量太小,何况对方高过她一个头,光用身高压制,她绝对赢不了。
挣不开大手的箝制,孟姜低头张嘴想咬人,哪里料得到对方是神仙下凡,将她每个动作算计在指掌问,手扬,把她想闯事的下巴拉往安全界线,也拉出她七级脑震荡。
「说话,你是坏人吗?我知道了,你是强盗,快放开我!」
嘴上功夫用不着,拳打?没本事!脚踢?莫法度!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拉离开大厅。
他们往哪里走,对不起,她不知情,对方的速度很快,让她在猜测他身分同时,无法兼顾方向。
她被拉进楼梯间,楼梯很长,爬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是通道,孟姜不晓得自己绕了多久,唯一确定的是,他们仍然在饭店当中行进。
他们走得很快,孟姜脚上的高跟鞋没办法承受这种操练,在一声惊呼后,鞋跟断裂,她整个人摔倒在地毯上。
嘶……噢……痛痛痛!
孟姜女的眼泪答答滴滴,流进黄河里……心苦、身苦,苦到底的孟姜女把心埋进万里长城,成为千古奇迹。
「妳怎么了?」
对方终于开口说话,温文尔雅的低醇嗓音带出她若千联想,是他?是光采夺人的太阳神?
不!丁爷爷叫他钟总经理,既然是总经理,绝不会去扮演掳人勒赎的坏强盗,孟姜的主观认定中,坏人不是獐头鼠目,就该是猥琐奸诡,断无道理长出天使羽翼,向人间抛洒光芒,所以钟总经理是好人,身旁的强盗不可能是他。
「我想,我的脚扭到了。」哭声缩小,但声音里的委屈很明显。
请别误解,她绝非哭累,更不是严重脱水,孟姜是担心强盗对自己的欠佳表现不满,伸手一刀,她只能下地狱问问阎王缺不缺自来水。
黑暗中,「强盗」蹲在她身边,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滑……
很暧昧,这种气氛不该出现于清纯少女和奸恶歹徒中间,一定是他的声音太好听,才会引发错觉。
当强盗碰触到她脚踝时,孟姜痛呼一声,然后是一连串咒骂,完全忘记该迁就强盗的满意度。
「你很差劲,我受伤你还那么用力!有没有想过别人会痛?痛的不是你的肉,所以不要紧对不对?你只想自己高兴,没想过别人会不会生气,你们这种坏蛋全是自我中心的怪家伙,不顾虑别人的痛苦,只想着自己的快乐,如果你多替别人想,哪里会去当歹徒……」张嘴闭嘴,她叨叨说个不停。
钟英铧认识各种女人,清纯的、美艳的、感性的、性感的……就是没见过像她那么啰嗦的女生。
「没那么严重,妳只是高跟鞋断掉,脚有点小扭伤。」
英铧吐口气,若非是家教太好,学不来对女人动手脚,他铁定二话不说,拳头送出去几个再讲话。
「只是小扭伤?讲得好简单,我本来不会受伤的,要不是你硬拖着我走,要不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我哪里会扭伤……」
「停,闭嘴!」
说着,他弯身抱起孟姜,这回,孟姜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普通坏人,普通坏人没有那么高、肩膀没有那么宽、胸膛没有那么……舒服……
当舒服两个字浮现时,淡淡的甜渗进知觉,偷偷地,微笑自动装置启动。
疯了、疯了!她居然因为坏人有一副好胸膛,就忘记他的残暴,坏人、坏人,别忘记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啊!
他们仍持续往前行,孟姜的理智提醒自己,应该大声喊救命,可是贪图享受的身体背叛理智,她情愿在他怀里多待几时。
至少、至少……被他抱着,脚踝不痛啊,如果他一火大抛下自己,脚踝、脊椎和小屁屁都会遭殃……
在孟姜说服自己享受无罪同时,她感觉男人开门关门,感觉自己被轻放在床沿。
哦哦!码头到达,下船了可没道理再喊晕船,正襟端坐,她又是理智战胜感情的程孟姜。
遇到歹徒守则一--不可以用激烈口吻和歹徒说话……至于刚才的唠叨、想咬人的粗暴行动……唉呀唉呀不算数,抹掉,刚刚那个是无脑的程孟穗,不是有智慧的程孟姜!
她把问题赖到二姊身上。
「请问,为什么会停电?」
口气温和、态度从容,很好,孟姜给自己的冷静打一百分。
「大楼被断电。」钟英铧的答案给得又快又准,他没打算向任何人隐瞒自己的行为,就是丁进泰也一样,今天他的心情相当相当不好,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小名源自一只流浪猫之后。
「你怎么知道?」孟姜又问。
「白痴才不知道。」
你看,回答多敷衍,他忘记自己是众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忘记基础形象要费心保持。
「说不定是地域性停电,整个东区都停电,不单单是这栋大楼停电。」
「电是我断的,妳有意见?」
这坏人好嚣张,居然当着被害人的面坦承罪行!孟姜生气自己手边没有录音机,否则一句一句录下来当呈堂证供,他就脱逃不了,
牙齿在抖,膝盖也在抖,十根手指头更是抖得连裙襬都握不住,当坏人不怕被指认,原因只有一个--他打算杀人灭口。
她大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要断电?目的是什么?」
「我要妳脖子上的项链。」
「这不是我的,我只是模特儿,负责展示这条项链。」孟姜试着说道理。
「随便,我只要把项链拿到手,至于是从谁手里拿到,我并不在乎。」
腿伸长,他躺在她身侧,手支在后脑,他在等丁进泰找到人打开电源,届时,他不会认为自己和孟姜还停留在饭店里,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取定女孩身上的钻炼。
「你应该在乎,如果项链是我的,而你有充足的借口说服我主动送给你,你就不算犯罪,将来更不会被法办,不会赔上未来。但项链不是我的,我自然不可能把它送给你,强盗罪至少要被判十年罪刑。」
她的苦口婆心只换得他的简单回答--「哼!」
真摇摆,世界上怎有这种人?没有道德良知、没有羞耻……
孟姜闷在心里的话尚未骂透,啪!电来了,灯亮了,孟姜的眼睛瞇了瞇,适应光线后,她转头想看清楚歹徒的长相。
一看,啊……啊……啊……是他!居然是他!是她只见一面,就被迷倒的他,是比吸血鬼伯爵还要有绅士风度的他,是……
吸,再吸……鼻水滑得又顺又滑,像搭了三百六十度的水中溜滑梯,咻,三秒钟见客……
怎会这样,他彻底打坏她对坏人的想象,不对啊!他怎能将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他怎能把她的认知当巴士底监狱一举推翻……
呜,呜……在小小试哭两声后,她开始放开郁闷、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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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铧冷眼看着孟姜,他不认为她能哭太久,女人的眼泪通常是为取得男人同情的手段之一,只要他不为所动,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泪水可流。
拿起一本杂志,他靠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阅读起来,背着他的孟姜没理会他的轻松,自哭自的。
「呜……你是个堂堂总经理,为什么要做掳人勒赎的坏事情?想要钻石项链,自己赚钱买不好吗?呜……何必用不正当的手段?
我不相信你的薪水买不起这种昂贵物品,光用你身上的那套呜……那套西装就能换到了吧?」孟姜一路哭一路说。
她没说错,好眼力,他身上这套名牌手工西装造价不菲,拿来换她脖子上的东西绰绰有余,要不是爷爷看重项链,他才懒得出马搞这场飞机。
「呜……除非你连西装都是绑票得来,否则呜……你没道理做这种傻事,对不对?」
绑票换西装?她的想象力真好,依她的说法来估算,他的鞋子、轿车、房子……一样一样计,他可能得绑架半数台湾人,才能换得眼前的生活享受。
英铧的想法没写在表情上,冷冷的平板表情摆明没听取她的教训,虽然她说的每个字都落进他心底,而且觉得……有趣。
孟姜的肩背哭得一抖一抖,她很卖力,不是随便敷衍两下的那种哭法。
「链子呜……我绝对不给你,这是为你好呜……也是为我好,项链戴在我身上,我有义务好好保护它,而你,呜……身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士,我没办法坐视呜……坐视一个有大好前途的男人,呜……因一时贪念毁去终生,如果你用孔武有力的身量欺侮我,硬要呜……把我身上的链子抢走,我当然没办法反抗,可是一旦被人家知道这种事,呜……人家会说你以大欺小。」
孟姜的呜咽没阻止她的唠叨,顶多往后拖延几拍。
人家?哪个人家?小小二十坪空间里,唯二的人类是他和她,他不会批判自己以大欺小,至于她?无所谓,反正她是受害者,情绪不稳属正常反应。
看看腕表,他不晓得丁进泰的手下有没有危机处理能力,如果能力不错,楼下的义卖将照常进行,若能力不及,明天的报纸将有斗大标题--进泰企业的珠宝义卖,因一场为时五分钟的停电被迫取消。
哈!事情进行到这里,爷爷还不乐得扔掉手杖又跳又笑?
几十年前的爱情争夺战,让好友成为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几十年后再开战,不晓得匪死谁手?
不过,以Sammi女士为爷爷紧张焦虑的神情做研判,他对爷爷的赢面看好。
「你知不知道,呜……丁爷爷找不到我,会很紧张,这条项链是他为初恋情人准备的礼物,呜……今夜的盛会,他筹备许久,你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积极为了呜……为了完成年轻时的梦想而努力,你舍得破坏吗?」
她也听到一个四○年代的旧式爱情故事?
只不过,他们听到的爱情故事当中,男主角显然不是相同人物。
钟英铧耸耸肩,开始打起呵欠,这个女人的耐力比他想象中长,她已经哭了,呃……三十分钟,不过她的唠叨倒也没想象中那般无奈。
电话响起,他接过,安静倾听对方声音,淡淡一笑。
丁进泰的事业成功绝非偶然,电话那头的眼线说,丁进泰面不改色地走向舞台中间,撕下他留的纸条,无视众人对纸条上方「物归原主」的猜疑,宣布义卖会开始。
聪明,将危害减到最低,明天,报章杂志上的标题,仍然是义卖会圆满落幕,募得现金多少资助失学儿童。
只不过,丁进泰的沉稳让他得多留在饭店一个晚上。
「呜……你想清楚了没?你拿走的呜……不单单是一条项链,还是一位孤独老人的梦想,呜……易地而处,假设他是你的亲爷爷,呜……你会这么残酷吗?」
问题是,是他的亲生爷爷逼他这么做的呀!当丁进泰的梦想和钟承意的梦想发生冲突时,同样是一只脚踩进棺木的老公公,他该帮谁?废话,自然是钟意承,谁教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直系亲属。
转过身,孟姜不再用「龙骨」对他。
红红的眼、红红的颊、红红的楚楚可怜,很少男人能对于她的可怜视而不见。从小学时期开始,巷口卖葱油饼的阿桑,只要看见她红眼眶,就会心疼,就会煎一块加大型葱油饼哄她别哭。
「呜……爸爸常说,一个人一生中,呜……难免会走到岔路,没关系,只要有心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呜……相信我,我不告诉警察你做过什么事情,我会将改过自新的机会送到你手中,呜……我说真的,不谌骗你。」
很好,连屠刀都出笼,要是他手中真有屠刀,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往她的脖子抹几下,他很少因女人感到情绪波动,这女人让他破了新例,她哭哭哭,竟哭出他的舍不得,哭得他想举臂将她眼泪拭去。
放下杂志,懒得假装,他紧盯她瞧,要不是她哭得好用力,要不是她的衣襟湿掉一大片,他会觉得她的哭泣根本是骗人。
哪有女人哭起来那么美?红红的粉颊一路粉到脖子底,让人忍不住想往下窥探;没有黏黏的丑鼻涕,有的是美美的双瞳水盈盈,恐怕只有琼瑶笔下的紫薇,才有本领把哭的艺术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
是得天独厚吗?他不晓得,不过,隐隐地,他有冲动想将她放走,连同项链一起。
他的帅再度影响孟姜,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为一条项链毁去大好前程?可惜、可惜,可惜他的未来,也可惜自己欣赏他的心情。
串串眼泪滑下,忙碌的小嘴张张合合,不肯放弃劝他改过自新。
「你愿意吗?」孟姜问。
跳过她的啰嗦,他直接听那句结尾,愿意?愿意什么?娶她吗?愿意啊……
什、什么!愿意什么?愿意娶她?!
他起肖了吗?!多少女人备妥麻绳,等他一个不注意套住他的前程,多少年来,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对于爱情如履薄冰,但求片叶不沾身,全身而退,怎么一个爱哭的女人,随便哭几下,就把他的警戒心给哭掉?
「不愿意。」终于,他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答案,否定掉她所有努力。
「那……」
冷面,英铧瞪掉她的「那」和接下来的字句。
「闭嘴,妳口渴不渴?」
英铧的讽刺听进孟姜耳里,成为关心。是啊,好渴呢!
乎常这时候,她的笨笨二姊会递上一杯水,告诉她,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这种劝人不哭的说法很可笑,但对于孟姜,每次都有效。
「这里有水吗?」她问他。
「有!」
英铧起身,倒水,终于走回原定计划。
原定计划是这样的--带走模特儿,用药迷昏她,拿下项链,每个步骤都计划得相当完美,他只差没料到,绑到一个爱哭女人,没关系,只不过浪费了……两个钟头,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避开孟姜的眼光,他将药丸放入水杯里,摇晃两下,送到她面前。
孟姜没想过对于陌生男人需要多存一份怀疑,喝下水,三分钟,天旋地转。
「糟糕,我的低血压犯了……」摇摇晃晃,她扶住自己的头,自顾自地倒向床侧。
她睡着了,美美的睡美人躺在床边,安详柔美,英铧伸手拿下孟姜脖子的项链,然指尖一触上她光滑纤细的脖子,竟舍不得离开。
该一走了之的,却不晓得为什么,他有良心地把她在床上摆好后,又很没有道理地留在旁边欣赏起她的睡姿,最后更没有理由了,他居然留在她身旁,搂住她的腰,把她塞到自己怀里……
两人双双睡着,哦哦,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晓得。
我只晓得,这个晚上天高气爽,没有秋蝉唧唧,但两人梦里净是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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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揉眼,孟姜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她伸伸懒腰,又窝回床里。
是房里的高级沙发提醒她,她不在家里面,是桌上那杯没喝干的开水提醒她,昨天自己哭得很累。
两条线索,一点一滴把她的记忆拉到昨天,拉到阿波罗身上。
联想起什么似的,她将棉被迅速扯开,还好、还好,衣服整整齐齐,没被侵犯的痕迹。
快速下床,房里、房外绕两圈,帅总经理兼歹徒不见了?打开门,关上门,门没被反锁。
走到桌边,拿起纸条,上面简短写着--房费我已付清,妳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没事了?歹徒放弃勒赎她?
她想到……手瞬地往脖子摸去。
啊!她的项链不见……死了、死了,没赚到丁爷爷的二十万,恐怕自己要掏腰包赔上二十万……
想到爱钱爱到死的大姊,她吸两下鼻涕,泪水狂飙。
她会被打死、绝对会被打死!怎么办?拿起电话,犹豫,放下……再拿起电话,又犹豫……那个总经理歹徒为什么不直接杀她灭口?
「厚!我会被你害死,难怪大姊老说,看不到男人的存折簿,永远别对他放下信任。我怎会临时低血压发作?我怎能在险地里睡得安稳舒适?古圣贤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孟姜,妳看,忧虑横在眼前了,看妳怎么面对?」
就这样,她急得团团转,在不大的房间里绕来绕去,在喃喃自语近半个小时后,她决定先洗澡放松心情。
洗完澡:心情放松了没?当然没有。
大姊狰狞的面孔在她脑海中咆哮--我不早说过世界没这么好康的事情吗?在马路边走走就有人请妳去当模特儿?想想那些想要出名的女人,得躺上多少男人的床,才能换得露脸的机会,当初我说可能是仙人跳,想骗妳们这些无知少女的荷包,果然,没错吧!
「二姊的聘金还有一千九百多万……」
脑波间,可怜的孟姜小小声回答。
小小回答引来大大指责--不要给我动那笔钱的脑筋!妳怎知道孟穗不会被退货?像妳这种花法,如果人家要我退九成半聘金,我要到哪里去筹钱?
我实在很倒霉,从小姊代母职父业,辛辛苦苦把妳们两个拉拔大,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要事事叫我操心,先是孟穗动不动就给我哭回娘家,接着妳又给我出事……
大姊的哭调在孟姜心里绕,越绕越心惊,偏偏她没胆子装死,说不定丁爷爷老早带保全找上家里要项链。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管是狗头还是笼头锄,切下去都是一样的切身痛。
下定决心,孟姜拨电话回家里,电话那头是大姊孟汶焦急的声音。
「妳跑到哪里去了?!」劈头一阵喊叫,不比孟姜想象中好几分。
「我、我……我被绑票……」
话出口,眼泪跟着出笼,狂泄泪水是她人生纪录中最丰富的一部分。
「什么?绑票!」
孟汶大叫一声,接着开始责怪自己,都是她,她不应该答应孟姜跑去当模特儿,什么帮助家计、什么训练独立,全是废话连篇,果然出事了吧!
早知道自己是劳碌命,注定要独力带大两个妹妹,等她们平安嫁出门才能卸下责任。她怎会让一个光鲜亮丽的名头给蒙骗过去?人家都说演艺圈黑暗,她怎能铁齿,不听听老人言?
「告诉大姊,歹徒有没有对妳怎样?」
问这句话的时候,孟汶已经考虑到处女膜整型手术的费用问题。
自从她成功把既依赖又愚笨的孟穗,嫁给一个要求「聪明独立妻子」的有钱男人后,她信心大增,认为把爱哭孟姜嫁给一个要求「开朗伴侣」的多金男子,不是太难挑战,哪里晓得,孟姜给她出这种问题。
「没有。」孟姜摇头。
「没有?我指的不是他打妳、虐待妳,我是指、指……指电视台里面男女主角抱在一起,然后亲亲,然后焦距拉开之后的点点点……事情。」孟汶想问得更真确些。
「没有。」泪还在掉,孟姜的声音表情很容易教人误解,彷佛她很懊恼歹徒没有对她做「点点点的模糊焦距事情」。
「没有?那就好。」孟汶松口气。「告诉大姊,那个歹徒呢?」
「不晓得,他把我扔在饭店里面,一个人跑走。」
「跑走?很好,他良心发现,决定不做坏事,我常说善人有善报,妳放心,一定是老爸老妈在天堂保佑妳,没事没事。告诉姊,饭店在哪里,我拿钱去把妳带回来,对了,姊到饭店之前,别忘记把饭店里的沐浴乳、牙膏、红茶包之类的东西,统统打包整理好……」
「不用了。」孟姜闷闷回答。
「什么不用,那些东西是我们花钱买的……」
「我是说妳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妳身上有钱?哦,我懂,丁爷爷把薪资付给妳了?」
「不是,是坏人把饭店钱付清。」
「他付清?哇,这样说来妳碰到的不是坏人,是贵人,不但不要求赎金,还把饭店房钱付清,孟姜,妳先不忙着退房,我马上过去,享受一下饭店的休闲度假乐趣……」
「姊,我、我……」孟姜欲言又止。
「妳怎么样?说话别吞吞吐吐。」
「坏人把我展示的钻石项链偷走了。」
「钻、钻……」
倒抽气,钻字出现两次,孟汶眼角抽搐,嘴巴歪一边,和中风的征兆相似,下一秒钟,咚……砰!电话悬空--她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