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了。”研究室内传出不疾不徐的响应。
“快好了?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已经说N遍了?”云梦泽气急败坏扯着喉咙喊。
研究室的门终于开启一条缝,一头皤皤白发。满是皱纹的脸从门缝探出头,咧开干瘪的嘴,”你知道什幺叫欲速则不达吗?所以你别一个劲儿的催,等我完成了,自然会出来。”
云梦泽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挤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脚尖则不耐地点着地面。
“爷爷,我当然知道什幺叫欲速则不达,但是你听过,健康如金钱,到了失去才知道它的价值与意义这句话吧?”
“噢,北林斯说的,我没记错吧?”云关扬起得意的笑容。
“好记性,足以证明你还没将自己关胡涂。”云梦泽语带讥讽地撇一撇嘴。
感受到她的担心,云关整个人闪出门外,面露微笑地瞅着惹人疼爱的孙女,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看着爷爷脸上兴奋又期待的笑容,她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要跟他一起欢呼。
见她神色倏然一沉,”爷爷,你为什幺一定要研发这个东西,它也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你何必太过认真?”
云关的笑容依旧,并没有因为她的质疑而动怒,”既然老祖宗有明文记载,就表示有人成功过,那我为何不试试?”
“问题是……”云梦泽叹了口气,”你漫无目标的研究,就算让你真的成功了,但是你要到哪里去找自愿者当白老鼠呢?”
云关神秘地诡谲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摇呀摇的。”我心里早已有了个人选。”
“嘎?”云梦泽不能置信地张大眼睛看着爷爷,”谁?”
他故作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语毕,他的神情蓦地转变,蒙上几许的愁怅与黯然。”其实我还不敢确定他是否愿意……”
云梦泽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到底对方是谁?”
云关勉强挤出一抹苦笑,”还是先不要说。”手则捂住嘴巴,像是担心自己会说出来似的。
云梦泽头一偏睁大眼睛斜觑着他,面露谄媚笑靥外加言语恐吓:”爷爷,秘密最是沉重的负担喔。”
云关放下手露出一个反讽的微笑,”法国的谚语——笑脸迎人的人也会是个恶棍。”说完,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进研究室里。
云梦泽既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拿爷爷没辙,便气得原地跺脚:”爷爷,你好可恶!”无奈的她只好对着紧闭的门嘶叫:”小心你会栽在别人手上。”
“安啦,那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爷爷笑谑的嗓音,爽朗地从研究室内窜出来。
云梦泽恨恨地咬着牙,”不管你了。”随即转身离开爷爷的研究室。
***
返回客厅的云梦泽望着架子上放着的一帧帧逐渐泛黄的相片。
从奶奶的时代,到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照、珍惜留恋的全家福照,还有她从小到大的记录相片,最后视线落在书架上摆满奶奶生前爱不释手的书籍。
在当时,奶奶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才女、校花,每当爷爷面对奶奶的相片时,他总是会提起旧时的记忆。他常说起追奶奶时的糗事,为了讨好奶奶、不让奶奶觉得他庸俗,他将自己埋首在奶奶钟爱的书堆里,让自己能熟读各部经典名作。
从此之后,引经据典就成了这个家的一种生活方式,全家一起玩的游戏,纵使奶奶已不在、爸爸和妈妈也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家里只剩下她和爷爷时,他们祖孙还是以这种方式沟通。
突然门铃声大作,随即听见女仆苏安快步去应门的脚步声,云梦泽感到讶异地回头瞅着客厅大门,会是谁?极少有人会来她家作客。
“小姐,有位雷先生要见老爷。”苏安忐忑不安地回报。
“雷先生?”云梦泽愣了下。
雷振远随即从苏安的身后出现,看到云梦泽时竟说了一句:”没想到你长这幺大了?”
云梦泽怔愕不解地瞅着访客,”对不起,我认识你吗?”上下打量的眼神在他身上梭巡着。
雷振远一逞呵呵的笑,”请问云关老先生在吗?”
“你找爷爷?”云梦泽心里又起了一片疑云。
“是的,我是云关老先生的明友,我叫雷振远,”雷振远先行自我介绍。
云梦泽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仍耸耸肩地道:”爷爷现在正在研究室里,现在无法出来见客,不如你改天再来吧。
雷振远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黯淡,”那太不巧了,我以为他此时此刻正等我来……”
云梦泽有些意外的看着雷振远,”爷爷—知道你今天要来?”
“我们说好的。”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怅然失望。
“是吗?”云梦泽仍半信半疑,”不然你先稍坐一会儿,我去询问爷爷。”
闻言,雷振远立刻流露出一丝喜悦,”太好了,麻烦你”
她还以微笑,”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她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女仆说:”苏安,好好招待雷先生。”
“谢谢你。”雷振远有礼貌的颔首道谢。
云梦泽转身离开客厅,在走往爷爷的研究室路上,她纳闷的揣测着这位自称是爷爷朋友的雷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他好似也认识她,只是为什幺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丝记忆?
不知不觉地,云梦泽来到研究室前,她举起手敲着研究室的门。
“爷爷。”
“又有什幺事?”这会儿从里面传来的是云关不耐烦的声音。
“有位雷先生自称是你的朋友,现在正坐在客厅里等着要见你。”
门突地被打开,云关吃惊地看着云梦泽。”你是说振远来了?”
听见爷爷亲昵地称呼来访的客人,云梦泽不禁狐疑地看着爷爷;”他真是你的朋友?”
云关煞是心急地看着她,”到底是不是振远来了?”
“是,就在客厅。”云梦泽手指向客厅的方向;云关不理会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急匆匆地奔向客厅,留下云梦泽在原地愕然地望着他急促的身影。
“我又叫又吼的都还不出他来,怎幺这个姓雷的一来,爷爷就像房子着火似的冲出来?”
这下子她对雷振远这个人又多了一层无法理解的神秘!
***
云关喜出望外迎视着坐在客厅里的身影,忍不住呼唤:”振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梦泽骗我。”
雷振远连忙起身迎上云关,开口就是一句窝心的慰藉:”累坏你了。”
“不累,不累。”云关含笑注视他,”只是我还没完成。”
握住雷振远的手坐下来,他抬头瞅着苏安,”给雷先生沏杯冻顶乌龙茶。”
苏安纵然错愕云关少有的热情,但还是遵循主人的吩咐。
就在她转身时正好与出现在客厅的云梦泽擦身而过,她不解地瞥了云梦泽一眼,刻意压低声音说:”老爷今天怪怪的。”
云梦泽小嘴微微一噘,暗示苏安少说话,其实不必苏安提醒,她也觉得爷爷看到雷振远似乎特别的兴奋。
过了一会儿,苏女手捧着刚沏的冻顶乌龙茶来到云关和雷振远的面前,熟稔地为二人斟上茶水。”请喝茶。”
“这儿没你的事,下去吧"云关手一挥指示苏安退下。
苏安乖乖地退出客厅,而云梦泽则屹立在客厅一隅。观看片刻后才说:”爷爷,没事的话,我先回房。”
“好。”云关随意地响应者。
云梦泽怔怔地瞥了他一眼,看来爷爷并不希望她打搅他与朋友之间的相聚,她只好意兴阑珊的掉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云关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倾身靠近雷振远,”你是不是来早了?”
“是吗?”雷振远低头看一下子表上的日期,确定地抬眼望着他。”错不了,我们约的就是今天。”
“这样呀。”云开面有难色地微蹙眉,”可是东西真的还没完成。”
雷振远颇感讶异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了什幺问题?”
“问题是没有,只是出了一点差错,可能还需要再几个工作天。”
闻言,雷振远才放心的露出微笑,”不急,你慢慢来。”
“不过,话可说在前头,这玩意儿还没人试过,只靠一点的秘方制成,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说到此,雷振远的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我当然明白,只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都愿意倾力去试。”
“振远,震焰知道吗?”云关的眼里透着一丝怜悯。
他神情怅然地摇头,”找还没告诉他,怕刺伤他的心。”
“唉!天下父母心。”云关明白老友的担心,眉头也跟着蹙得更紧。”万一失败,会不会更伤他的心?”
雷振远苦涩地强颜欢笑,”震焰不是那种人,他会体谅我的心意,相信就算失败也不会怪罪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云关释然地吐了口气,”那你就十天后再来一趟。”
“十天?”雷振远惊呼一声。
“有困难吗?”
“我可能无法抽空过来。”雷振远面有难色的道。
“那——”云关登时也不知所措。
“能不能请你帮我跑一趟?”雷振远低沉的声音哀求他。
“替你跑一趟?”云关略带惊慌的张大眼睛,微愠地看着他,”你是知道,自从我老伴过世之后,我从没有踏出这个大门一步!”
确实如此,自从他老伴过世之后,他就从未踏出这个大门一步,如今自己怎能为了一己之私逼他走出大门呢?”那——这——”
“算了,不如等你有空再过来拿。”
“可是,震焰的生日就要到了。”雷振远这下心急了。
“震焰的生日?”云关又一次瞪大眼睛注视着他。
雷振远难得腼腆,他苦笑道:”我就是想以这帖药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
云关呆愣了一会儿后出声大笑,”这是我听过最滑稽的笑话,哪有人将药当成礼物的?”
在云关无伤大雅的讥讽下,他的心痛得揪成一团,
“我只希望这帖药能让震焰看到这世界,哪怕只有几分钟甚至几秒钟,都算是我这个父亲对他的一点补偿。”
雷振远的心痛已经透过声音明明白白的传到云关的耳里,自己在无意间伤了雷振远,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怎幺可以说这种话刺伤他的心?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雷振远挤出一丝淡然而飘忽的笑,”没关系。”
空气中充满伤感的气氛,两人沉默片刻。
“好吧,我让梦泽跑一趟。”云关首先打破沉默说。
雷振远讶异的道:”她愿意吗?”
云关站起身将双手摆在身后,走到窗前仰头深深吸口气。”我这辈子从未料到自己一手建立的家竟会在短短几年衰败如此。老伴、儿子、媳妇相继离去,如今只剩下我和梦泽,往日的欢笑只能留在脑海里记忆着,现在该是让梦泽走出这个家看看外面世界的时候。
这等悲凉的感受雷振远何尝没经历过,任凭外界多繁华、多热闹也无法弥补失去的空虚;他移步到云关的身边,”你放心让梦泽一个人出门吗?”
突地,云关噗哧一笑,一扫眉宇之间的愁云;”当然放心,让梦泽知道外面有多大,不会一天到晚只会跟我抬杠。”
“是吗?”雷振远也被逗笑了。
“就这样说定,十天后就让梦泽亲自将东西送到震焰的手里。”云关义无反顾的把事情揽下来。
“好,为了一圆你的期望,我会写一张字条给你,请你转交给梦泽,只要她一到绿洲饭店拿出这张字条,我保证他们会把她奉为上宾,让她宾至如归。”
云关忍不住露齿大笑,斜睨着雷振远,”连我这老头都不禁心动。”
他报以戏谑地道:”我不在乎多你一个人,只要你肯走出这个大门。”
“不了。”云关忙不迭地猛摇头,”别想设计我,我是不会上当的。”说完,他随即仰头大笑。
***
雷震焰屏气凝神地摸索着面前的计算机,源于科技的发达,才能顾及一群渴望求知的伤残弱势,而计算机就是其中-项,他专注地聆听计算机傅来的讯息……
臧季珩意外收到一则消息,急忙来到雷震焰的办公室”大哥,”
雷震焰稍稍抬起头,一边说一边研究这则讯息:”季珩,什么事?”
他的手指轻弹手上的纸张,”美国传来一封电讯。”
“上面说什幺?”雷震焰一点也不以为意,以稀松平常的口吻问着。
“他们想在绿洲举办一年一度的赌王之战。”
“噢?”雷震焰挺直背脊,唇边逸出一抹轻淡的冷笑,随即轻描淡写地说:
“转移阵地?”
“是,我还打电话过去证实,据他们的响应是美国睹王坎尼先生所指定。”臧季珩据实回话,神情却有些紧张。
“坎尼?”他紧抿的唇微微往上弯,”他该不是指名要挑战我的赌技吧?”
“他确是此意。”臧季珩不敢隐瞒。
雷震焰按下一个键,计算机萤光幕立即关闭,他起身面对臧季珩,”你去回话,说我乐于接受坎尼的挑战。”
臧季珩脸上没有一丝讶异,只是好奇地瞅着他。”坎尼先生在赌界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所以这趟指名前来是不是另有目的?”
雷震焰笑了笑,冰冷的黑眸中闪现些许异样光彩。
“如果我没料错,坎尼确实有目的,只是他的动机和出发点都是好的,绝没有一丝恶意。”
“是吗?”臧季珩不禁狐疑。
“季珩,坎尼先生一到,记得一定要以贵宾身份招待他,绝不能轻忽怠慢。”
雷震焰认真吩咐。
“我懂。”臧季珩心中纳闷不解,但不敢再追问。
“去忙吧。”雷震焰微笑的遣退臧季珩。
臧季珩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意兴阑珊地离开雷震焰的办公室。
确定臧季珩离开后,雷震焰随即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坎尼。电话那头传来坎尼愉悦的声音,(哈罗,有收到我的通知吗?)
“收到了,你又何必大费周章?”他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说着。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永难忘怀的生日……)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象的一样,坎尼记得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