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芷,求求你让我见见她,求求你……”
“不,田欣,你十七年前就已经放弃她了,今天你根本没资格做这种要求!”
“若芷,看在我们同学一场,你就行行好,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 !”
“田欣,不是我狠心而是你这样我很难做!你要我告诉她,你是谁?而且你能保 证这辈子就见她这一面,你能保证你这样做不会伤害到她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可以告诉她,我是你的同学,只是一个阿姨,我保证:只见 她这一面!让我儿见她,拜托你,若芷!求求你同情同情我。”
“你只考虑到你自己,你有没有考虑到我和世捷的感受!”
“若芷,她是我亲生的女儿呀!难道我只想见她一面,算是过分吗?”
“田欣,你忘了吗?你还有另一个女儿在湘慈那儿!”
“哦!若芷,我没忘,我这次回国来,无非就是要见她俩!”
“你实在太自私了!田欣,你这样做,对大伙都没有好处!”
“若芷!我不再瞒你,事实上,我已经患了绝症,再三个月,我就要做彻底度的从 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什么?田欣!你说什么?…….”
“是的!我已不久于人世,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见我的孩子们一面!”
纯纯轻快的跑跑跳跳下楼去了。
她眼见着妈妈和她的同学已经上楼来了,但她跑得太急,来不及控制自己的速度, 一个不小心撞人了妈妈同学的怀抱。
“真对不起!”颖纯纯为订于自己的鲁莽,她急忙道歉。
“没有关系,你就是纯纯吧!”田欣顺势抱着她问。
“是的,我是纯纯。”颖纯纯凝视那妇人温婉柔和的脸庞,全身竟泛漾起一股莫名 的情怀!
而一旁的周若芷看了这一幕不免感伤,可是她振作起精神道:“我来介绍,纯纯, 这是田欣阿姨,妈妈大学时代最要好的同学,她刚山加拿大回国来,我们可得好好的招 待她哦!”
“好的,妈妈!”颖纯纯乖巧的回应。
而田欣看着颖纯纯,竟看得入神了,她就站在楼梯口抱着她,就像是十七年前抱 着她那样。
颖纯纯是善良的,她不明白妈妈的同学何以会如此,可是她觉得田欣阿姨的便把好 温暖,好温馨,和妈妈没有两样,她并没有推拒,就这么任她抱着自己。
“我看,我们得先带田欣阿姨到客房去,我已经要佣人把行李提上去了。”周若芷 找不到任何将眼前这封真正的母女分开的理由,只好这么说。
“哦!好吧,见到了纯纯我太高兴了,才会忘了我还得整理行李呢!”为了不让颖 纯纯起疑,田欣也这么自圆其说,但她虽然放开了颖纯纯,但她仍牵着颖纯纯的手,目 光也始终离不开她,于是颖纯纯就陪着妈妈和田欣阿姨上楼去了。
晚上,颖世捷回来了,龙浩也跟着不请自来。
而厨子烹调了上等的佳肴,招待来家里做客的田欣阿姨。整顿晚饭颖纯纯都庇得自 己就像桌上可口的烤乳鸽,因为不只田欣阿姨老是盯着她看,龙浩也是老看着她,彷如 它是炊金馔玉的美食。
夜深了,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可是颖纯纯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成眠,索性她 不睡了,她抱着软绵绵的抱枕坐在床上,这时她隐约当中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阵 悲伤欲绝的哭泣声。
好奇心加上一点点的害怕,颖纯纯下床穿上拖鞋,她打开落地窗,哭泣声更清晰了 。
是田欣阿姨吗?颖纯纯专著声音,沿着相通的阳台走向客房,隔着落地窗的透明玻 璃,颖纯纯不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影像。
田欣阿姨在昏暗的房间里飘扬。
一时间,她脊背寒透的身子像是僵了,剧烈颤抖的双脚像是落地生根了,喉头痛楚 的绞痛像是被人拍紧了,想叫也叫不出来。
而絮洁的话却不斯在她耳际回荡…….说不定到了月黑风高的夜里……不,不, 这不可能!颖纯纯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极力的镇定,于是她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一 拍。
果然奏效了,她放大胆的看着在空中飘扬的“田欣阿姨”,原来不过是一顶置于衣 架上的假发。
可是颖纯纯更不安的疑惑了,她绕到另一面的落地窗,搪心的往裹头看。
田欣阿姨果真在哭泣,她坐在靠床的地板上,看着手上的相本哭泣。
为什么?那是谁的相本?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然而,她的头,在昏黄的抬灯映照下,发丝稀疏,头皮隐约可见。
虽然颖纯纯看不到田欣阿姨的脸,可是颖纯纯的一颗心似乎也让那如凄如诉的哭泣 声,给感染了。
她有一些冲动想打开落地窗,到她身边给她安慰。
虽然这个田欣阿姨这么古怪。
虽然她们之间仍是陌生的。
但不知为什么她真的好想这么做。
而不知是怎样的一股莽撞力量使然,她果真这么做了,她打开落地窗,走进去。
田欣相当惊讶的看着贸然被打开的落地窗,虽然灯光昏暗,但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年 轻甜美的女孩是颖纯纯。
当下地想到了自己和白天容貌的不相同,她着急的抱着头脸往里缩的喊道:“哦! 纯纯+…….不,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
“田欣阿姨,没有关系的,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来安慰安慰你。”
“安慰我?…….”田欣放松了自己抱着头的手。
“您为了什么而伤心吗?”颖纯纯挨着田欣坐到地板上,纤细的手不断的安抚田欣 的背。
“没……没什么!孩子。”田欣急急忙忙的合上手上的相本。
“这是我的相本呢!田欣阿姨,是妈妈拿给您看的吗?从我出生到现在的照片都 集在遗一本呢!难道,是我的照片让您难过了吗?”
“不……不是的!孩子!”田欣又急忙着解释,她看着地那善良可爱、甜美的纯纯 ,她那双明亮圆圆的眼珠子正流露着真心的关怀呢!她怎能忍心的伤害她。
“事实上我是喜极而泣的,孩子,因为我在你出生那年曾经见过你,想不到你现在 已经出落的这么亭亭玉立了!”田欣拭去一脸的眼泪,不忘馆出笑容。
“我出生那一年吗?田欣阿姨!”
田欣不明白何以颖纯纯珀她这么一说,眼睛似乎更明亮了,而且可以说是充满期待 与希望的。
“是,是呀!”田欣支吾的应了茸。
“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虽然我们并不热,可是……“却不陌生,是吗?” 田欣接口说。
“是的,您也这么以为吗?”
田欣微笑的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打开了话匣子,聊起天来了,大部分是田欣问,而颖纯纯回答、描述。
“晚上来的那个年轻的医生是你的BoyFriend,是不是?”
“嗯!”颖纯纯笑着点头。
“他是个好青年,妈……阿姨看得出来。”田欣屏住了气,因为她差点将妈妈这个 字眼脱口而出。
“田欣阿姨,你说在我出生那年见过我吗?”
“是……”这个问题让田欣提心吊胆的。
“那么,你确定见到的那个人确实是我吗?”
“当……当然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您,或许您是知道的。”
“什……么事?”田欣喉咙有些干涩。
“您可以答应我,不告诉爸和妈吗?”
“我答应你!”
“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姊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你是否也见过她?”
“你妈……不就生你一个吗?哪来的双胞胎……”田欣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身体里被 真空的抽出来了!她左思右想地想不到颖纯纯会问这个问题。
“这么说,您也不晓得这件事了!”颖纯纯失望的低下头。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呢!”田欣试探性的问,心里好纳闷,好痛苦,手心冷汗直流 。
“不是以为,这是真的,但是您若是不知道,我们或许今生今世都得不到解答了! ”
“你们?”
“是的,我和絮洁,我们是一对身世成谜的姊妹。我们知道自己可能不是自己父母 亲亲生的,可能生我们的母亲憎恶我们,所以把我们抛弃了,可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 我们吧!”
这娃道是上天给她当年荒唐的行径的一个严惩峻罚吗?
田欣在纷扰的心中狂喊!
当她想为当年的荒唐的行为忏悔时,她己身罹不治的癌症了。
而如今她又亲耳听见亲生女儿的这一番话。
她的心真的是有如千刀万则,在刹那间被生吞活剥下。
她真想热烈的推住她的孩子,用她仅有的,进入倒数计时的生命来弥补她们,告诉 她们,她有多么爱她们,多么想念她们。
用她所有的爱来乞求她们的原谅。
因为当年的她为了儿女私情生下了她们,可是她根本没有能力来抚养她们。
然而地开不了口!田欣眼中合著泪看着颖纯纯,她就是开不了口口
因为这十七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
如今她有什么资格以一个母亲的身分来和她的孩子相认。不!她完全没有资格。
如果只因她个人一时的念头,而造成对颖家和董家的伤害,那倒不如继续的阴瞒 下去,毕竟已经瞒了十七个年头了。
“孩子,阿姨问你,你的父母对你如何?”田欣吸了吸鼻子,理智的问颖纯纯。
“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那么絮洁呢?”
“董妈妈待絮洁就如同我的父母是一样的。”
“那么你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孝顺自己的一对父母呢?”
“我们只是想知道身世之谜!”
“纯纯,人生有些事不知道的反而是美的!”
“我不懂。”
“有一天你会懂得,明天是星期天,你不是和龙浩有约会吗?晚睡是会有黑眼圈的 ,到时就不美了,早点去睡吧,阿姨也要睡了”
“阿姨,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请您好好保重!”
“你也保重。”
“那么晚安,田欣阿姨。”颖纯纯正要离开,田欣把她送到了落地窗外。
“纯纯……再让阿姨抱一下……”在田欣恳求的眼光下,颖纯纯欣然的投人田欣的 怀里。
夜风沁凉,一轮明月下有一个痴心的母亲怀抱着她亲爱的孩子。
“田欣,你真的要走了!为什么,说好要住久一点的。”
“不了,若芷,这样够了,我心满意足,而且对你和世捷,感激万分,你们把纯纯 教养得那么好,我好感激。”田欣收拾好了行李,在房里郑重的握住了周若芷和颖世捷 夫妇的手,说出内心无限的谢意。
“不要这么说。”颖世捷道。
“田欣,纯纯要我交给你这个……”周若芷递出一个精心装过的小袒盒。
“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
“哦!可爱的孩子。”田欣打开一看会心的笑着,盒子里一串纯纯亲手折的纸鹤风 铃和一只袖珍的卡片,上面写着:阿姨,就让我的祝福和纸鹤带走你的痛。纯纯“代我 谢谢她。”明知自己的痛是好不了了,可是田欣却在这一刻感觉好轻松、好快乐、好满 足。
“太太,您找人吗?”董絮洁和卓淮恩正帮忙把一大袋加工品提回家,在门口
遇见了徘徊的田欣。
“是,是的,请问张湘慈是不是住在这里?”田欣初见董絮洁时有说不出的惊奇, 虽然她和纯纯长得好相像,可是以一个母亲的直觉,她还是看出了两个女儿不相同的地 方。
絮洁的眉宇之问,有一抹相当于她年轻时的那种执拗与骄傲,而纯纯则是温柔和顺 的,两个都是一样的可爱,一样的令她感到欣慰。
“她是住在这裹,您找她吗?请进屋里来生生,我妈她在工厂,马上会回来的!” 董絮洁一向不喜欢人家直瞧着她打量,可是眼前的这位太太却莫名其妙的引起她的…… 同情吗?不是,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反正就是不太容易形容。
“不,我不久留了,我还得赶着搭飞机,请你把这东西交给她好吗?”田欣由皮包 里取出了一个包扎得很扎实,厚得像是千层派的牛皮纸袋,交给董絮洁。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我妈,这是谁要我交给她的呢?”
“你妈她看了自然就会明白的!”田欣笑着说,她看向董絮洁身边大斯文的卓淮恩 。
“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的,我叫卓淮恩,请多指教。”卓淮恩老实的不问自答。
“人家又不是问你!”董絮洁以手肘碰了下卓淮恩。
“一样,一样。”田欣又笑了,因为絮洁的个性和她当时真的好像,好像。
“哦!我上飞机的时间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再见!”田欣挥别了他俩,无怨无 尤,了无遗憾的走了,从从容容的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她好安心的,好安心的走了。
“絮洁,交给你这东西的人呢?”张湘慈由卧室里慌忙的奔到客庇。
“她走了有三十分钟了吧!”董絮洁看了下墙上的钟之后答。
“怎么了,妈?”董絮洁问。
“没……没什么!”张湘慈形色仓皇的道,跟着又进房里。
董絮洁和卓淮恩交换了个眼色,耸耸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续续忙着做那些 加工品。
而董晓伟写完了功课也主动加入了工作的行列,起先董晓伟对姊姊换了个“新的男 朋友”还很不能接受,因为他的心早就给了龙浩了,可是久而久之,他发现这个卓淮恩 也不错,因为他送了他一台最棒的随身听。
而且妈妈都没说话了,他就更没话说了。
房裹的张湘慈只手颤抖的看着田欣那封诀别的信,心中惆怅万分!而那厚厚的一大 叠钞票却让她倍感释怀,因为她不必再担心絮洁出国去读书的费用了。
田欣将自己这一生的积蓄都留给了絮洁,八百万元,够她读到博士的了!也够将来 给她个丰盛的嫁妆了。
张湘慈感到好惭槐,她总是担心,田欣早晚有一天会回来跟她抢女儿。
却没有想过,田欣已经为絮洁的将来,设想得这么周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依田欣的意思把信给烧了。
等自己的情绪完全稳定了,才把女儿叫进房襄。
“絮洁,你的签证什么时候下来?”张湘慈要女儿与她同坐在床上。
“我想很快的妈妈!”
“哦!妈妈真舍不得你……”张湘慈哭了,她道不出对董絮洁的爱有多么根深柢固 ,甚至更甚于亲生的晓伟。
“我也舍不得您,妈。”董絮洁也抱住张湘慈。
“我想干脆我不要去了,学位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为什么要说这种违心之论,妈妈还不懂你吗?去吧!孩子你有海阔天空的前程, 不要因为舍不了的情感而轻言放弃!钱已经不是问题了,妈妈领到一笔基金…是你爸爸 留下来的,共有八百多万元,所以你什么都不要烦恼了,只要专心读你的书。”张湘慈 不得不编一个白色的谎言来瞒絮洁,然而絮洁是完全的相信了,她感恩的只手合十,感 恩的笑着。
“太好了,谢谢妈妈,谢谢爸爸在天之灵,我会很用功的。”
“好孩子……”张湘慈抚着董絮洁的头发,在心中道着:田欣,你瞧絮洁她真是我 们的好女儿,让我们一同来祝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