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百公尺被过往行人行注目礼,阙迎月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无地自容,她对梅天良的隐忍已达临界点。
「也是。」他是发什么神经,还傻傻的抱著她走了好一段路。
「那‘请’你赶快放我下来吧!」忍著额上隐隐冒出的青筋,阙迎月保持著有礼的口吻。
「没问题。」梅天良马上实行她的心愿,双手一缩,直接让她从他的双臂环抱中摔落地面。
咚的一声,屁股传来的疼痛让她无可自抑的冒出呻吟声,「啊——痛……」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她到底是哪边招惹到他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好痛……她的屁股好像裂成两半了——
见她一脸痛苦的眼眉都皱在一块,梅天良非但没有一丝心软,反而恶劣嘲弄:「我没把你重重摔在地上已经够宽容了。」
爽快!她一脸的欲哭无泪让他看了心情更加得意畅快,好似先前积郁在胸的老鼠冤都一消而散了。
听闻他那狂妄无理的宣告,阙迎月简直不敢相信双耳所听见的。
她屁股都快裂成两半,这样还叫做宽容待她?!
这种可恶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这种毫不尊重女性的举动他又怎么做得出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咬牙抬脸瞪视著他,他的恶质行径已超出她所能容忍的范围,「你好可恶!你怎么可以……喔——」
爱记恨的臭王八!小头小脸小肠小肚的神经病!阙迎月把所能想到的坏蛋形容词全砸在他身上。
打从她懂事以来,还没遇过这么小家子气又变态的男人!她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只有他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才会这么不怜香惜玉的摔痛她屁屁。
对于她忿忿不平的指责,梅天良毫无悔意,「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你……」阙迎月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站的竟是一个成年男子,「你真幼稚!」
「你说什么?!」她的批判言词再度惹恼了他。
「我说你幼稚!」不看他一眼,阙迎月忍著屁股隐隐的疼痛奋力站起,「算我倒楣遇上你,我认栽了。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界之中,不然我有再多个屁股都让你摔不够。」
火气不断从胸臆间冒出,令她不想在言语上忍让他的无礼。
「你、说、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只有气死人的份,「你那是什么口气跟态度?应该是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摔你一次!」
阙迎月被他这番无理恫吓吓得狠狠抽了回凉气,冒出的火气也在瞬间冻结,双瞳溢射出不可置信的光点,「你……你这样跟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成年人的风范,只要谁惹恼了他,他就施以报复。这种人肯定是过于养尊处优,过惯呼风唤雨的生活,才会导致人格扭曲,以为这个世界都是绕著他打转的。
「你摔不怕是不是!」好样的,这女子存心找他麻烦是吧!
怒火早在胸臆间狂放燃烧,迫使他一个箭步上前,硬是将才刚站稳身子的她强行抱起。
「你……不要!」阙迎月惊慌的哇哇大叫,「你不要再来一次!」
梅天良邪邪的勾唇一扬,「如果再来一次,你又能奈我何?」
「梅先生!」阙迎月急急大喊一声,脸色苍白慌措,「拜托……不要再摔我一次,女人跟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如果给你摔到骨盆移位,影响以后的生育能力,你——你要我怎么跟未来的丈夫交代?」
梅天良一愣,压根儿没想到她求饶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这个。
这个女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上一秒他们争执的原因明明不是这个。
「我说真的。」阙迎月紧张的抓住他的臂膀不放,小脸上尽是认真严肃的神情,「骨头很脆弱的,禁不起一摔再摔,万一你把我摔得半身不遂,你要负责我下半辈子的生活吗?够了,如果我先前有得罪你,我愿意道歉。」
「就这样?」她的气焰来得快也去得急,让他完全傻了。
「不然呢?」她可不想因为又惹恼他,而被狠狠摔落在地,「我都已经快三十岁了,为了以后的中老年生活,我想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话题怎么会扯到养生之道来?
盯看著怀中脸色微白、嘴唇微颤的阙迎月,他竟一时于心不忍,强烈感觉到此刻的他像个欺压善良的大恶人……
她一双乌瞳蒙著一层水气,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助,一股诡异热潮就这么不设防的从心底深处涌出,令他无法控制的呆呆凝视著她那双澄净乌瞳。
她有一双很清亮的眸子及一张素净白皙的面容,看似平凡的五官在她脸不开眼。
阙迎月被他瞅看得一口气哽在胸口,无法恣意呼吸,内心则因为他深长的注目视线而显得焦慌急躁,不知该不该迎向他的目光,还是出声打断他的凝望。
可是……她的心底深处悄悄钻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原来——这个幼稚的大男人有张好看的脸,难怪他的态度举止总是那样嚣张,因为很少人不会被他那张脸所迷惑。
奇怪……她怎么会到现在才注意到他那张脸呢?
或许是他们一直针锋相对,她总是生他气,根本无暇注意他的脸是方是圆的缘故吧。
他有一双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及丰厚的嘴唇,各有特色的五官拼凑出来的,是一张俊秀又兼具男人粗犷线条的性格脸孔。
从他梳理整齐的发型到名牌领带,及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道,都说明了他是个道地的城市雅痞,相当注重外在的打理。
可是他那嚣张狂妄的言词及态度,完全跟绅士搭不上边,见一次就让她气一次,再多见几次,肯定会让她寿命迅速缩短。
这样的男人太张狂又具有可怕的危险张力,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却又害怕受到伤害。这样的男人……她不想碰也不想靠近,但是为什么……她无法调开他那倒著自己面容的黑眸?
看著她那水盈盈的双眸,察觉到她眼底闪烁的点滴泪光,视线往下瞧见她微红的鼻头,梅天良的脑海不禁浮现她梨花带泪的委屈模样。
一时,不知打哪儿来的波波热潮冲打著他的心防,他突地觉得映在眼中的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隐约感觉到内心的一根弦线被轻轻拨动了——
像是有股莫大的引力牵系他向前,梅天良情不自禁也不受控制的倾脸逼近她的脸庞,感受著她略微紊乱的呼息。
「你……」随著他越来越逼近的特写脸孔,阙迎月整颗心都乱了,「你想干什么?你……我警告你千万不能……」
「你在警告我?」梅天良眼儿半眯,透出一抹危险气息,「没多久之前你还低声下气跟我求饶……」
「我——我那不是求饶,那是……」该死的,为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打转啊!
喔……救命啊!为什么她的心脏好似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为什么越是想要冷静,越是无法镇定下来?
为什么她还清楚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味及喷吐出的呼息?
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开始觉得头晕起来?
「那是什么?」突然间,梅天良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
紧张混乱的她,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分可爱的娇憨,她这样的情绪变化真是教他看不厌啊!
「那是……」他靠近一分,阙迎月就不由自主的将颈部往后挪,似乎忘记整个人正吊在他的双臂问,「那个是……啊!」
瞬间,身体重心失稳,让她张开双臂哇哇大叫,无法控制住上半身往后倾倒。
「小心!」
梅天良眼明手快的站稳双脚,顺势将手臂往后延伸,轻而易举环抱住她的背部,挽救了她可爱的屁屁再度与地面「相亲相爱」。
眨眨眼,定定心神后,阙迎月这才发现自己正被梅天良轻轻抱在怀中,而两个人过度靠近的距离,让她心跳又开始失律——
「你……梅先生。」不知为何,她没有勇气抬眼看他,「谢谢……不对,你——你快点放我下来!不过不能摔我,你要轻轻放我下来!」
「现在又变成在命令我了?」她一再变化的口吻让梅天良挑高眉角。
一忆及不久前那似撕裂骨肉的椎心痛,阙迎月不自觉抬脸迎视他,暗暗咽了咽口水,一点都不想再尝到屁股裂两半的痛。
「放你下来可以……」他欲言又止,看著她颊边乍现的淡淡粉红,兴起一股无法解释的冲动,「在此之前,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谢我?」
「谢你?」阙迎月眼瞳里出现大大疑虑。
梅天良咧嘴笑得更为开怀奸邪,「刚刚你差点就摔下去了,是我及时把你给抱住的,所以,你要怎么谢我?」
阙迎月轻轻抽口气,「你……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坏心,要不是你……」脸颊无法控制的红了红,「你一直抱著我不放,我也不会……」
没让她继续喋喋不休下去,梅天良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
刹那间,时间冻结停滞,阙迎月的双眼瞪得如铜钤般大。他……梅天良在对她做什么?!
他……他干嘛要贴住她的唇不放?干嘛还故意施力挤压她的嘴唇?不对不对!他为什么要亲她?!梅天良的奇异举动对阙迎月而言像道晴天霹雳,不但劈傻了她,也扰乱了她的思路。
「喂,女人!没人教过你接吻时要闭眼睛的吗?」他不甚欢喜的抽离她的唇。
阙迎月张口无言,受到过度惊吓还没回过神来。
「真是的!一点常识也没有的女人!」
梅天良嘴里抱怨著,却轻手轻脚的将她给放下,待她双脚平稳的著地,才扳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僵硬的脸孔面对他的。
「接吻时要闭上眼睛!」他像个霸王下达命令,见她双眼瞠直、张口无语,受不了的直接以大掌覆住她的双眼,接著……
另一只手臂缠上她的腰身,将纤细的她揽进怀中,温热的唇紧接著降下,贴住她柔软的唇办,徐徐吸吮且轻柔磨蹭,恣意采撷她的嫣然香气。
他不承认!
绝对不承认她身上的清新气息勾动他的冲动。
绝对不承认她甜腻软呢的唇办,让他产生一丝丝眷恋。
他之所以再吻一次,只是想证明她对他根本没造成任何的影响。
只是……情况好像有一点点失了控……
她的软腻嘴唇让他想一吻再吻,让他好想紧紧抱住她,细细品尝这股青涩又让人沉溺其中的滋味——
「你……你在干什么!」理智逼退过度惊诧,阙迎月一回神,就迅速推开强吻她的男人,「谁……谁说你可以吻我!」
啊——她竟然被梅天良给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阙迎月满心苦闷说不出,只能以手背用力拭唇,意图将唇上沾染到的气息给完全抹去。
她这举动让梅天良见了顿生不快,盘绕在内心的古怪情潮咻的一声消失无踪,脸色跟著沉下。
「我肯亲你是给你面子!」他抬起下巴,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傲慢神态,「记得以后接吻要把眼睛闭起来,这样才有情调。」
「以后!!」阙迎月吓得差点掉下巴,「我不要有以后,我才不要跟你亲嘴,你……你好可恶!我不要再见到你了!」
气恼的一跺脚后,阙迎月旋即转身飞奔离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彻底远离他,她不要再见到这个瘟神了!
「不要再见到我?!」阙迎月的临别之语让梅天良心情不爽到极点,俊秀脸孔微微扭曲,咬牙切齿撂话:「很好,我就偏不如你愿,我要缠你!缠到你喊饶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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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梅天良说话一向说到做到,否则他就不叫梅天良!
挟带著熊熊火气踏人家门,老管家一见他,马上恭敬退至一旁,弯腰行礼。
「少爷您回来啦!」
「嗯。」梅天良随口应了声,笔直的往书房走去。
「少爷您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老管家有礼的一路跟随于后。
他边松动著领带,随意的往地面上一扔,边朗声交代:「都不要,先泡杯咖啡来。」
「好,我马上交代下去。」
老管家习以为常的弯腰拾起地面上的领带,眨眼间见西装外套被弃于地,又拾起暂放于手肘上头,走了出去。
梅天良一派故我的脱下皮鞋、袜子,打著赤脚在铺著原木的地板上来回行走著。
当老管家端著刚泡好的咖啡回来时,只见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脸上表情凝重肃然。
「少爷,您的咖啡。」
「放桌上吧!」梅天良挥了挥手,不甚在意。
「少爷您还有什么交代吗?」老管家尽职的询问一声。
「你去忙你的吧!」梅天良在办公桌后的沙发椅坐下,仍旧在苦思著。
「那不打扰您了。」老管家行了个礼,恭敬的欲要退下,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止住步伐,转过身去,「少爷,在您外出期间,赵少爷来访,他请我转告少爷您一声,若是回来后给他个电话。」
「赵涅?那家伙不是跑去欧洲开发市场去了?」顿了下,梅天良不将此事放上心,「这个先不管了,管伯,麻烦你帮我联络几家可靠又有信用的征信社。」
老管家心上一凛,「少爷您还是不肯放弃说服小姐回家来吗?」
「天心?」梅天良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这才猛然惊觉这阵子塞满脑子的全是阙迎月那个女人,暂时忘记应该首要处置的对象,「不……不是为了天心,你——总之你就委托几家征信社,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所要的资讯,一百万赏金就归谁。」
少爷的出手大方已不是新鲜事,老管家也见怪不怪。
「少爷,您想要委托什么事?」除了小姐之外,会让少爷动用到征信社的,大概又是公事上的事前调查了。
梅天良斜看了他一眼,将背部往椅上靠去,「离婚事务所……谁能把离婚事务所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谁就可以得到一百万奖金。」
老管家微蹙了下眉头,「少爷,我不懂……您不是想委托离婚事务所帮忙劝导小姐回家来吗?怎么又——」
「管伯,个中缘由你可以不用知道,只要遵照我的交代办事就好。」梅天良露出一抹自信浅笑,「还有,除了事务所本身,我还要那个姓阙的女人一切资料,越仔细越好。」
老管家愣了愣,仍颔首点头,「少爷我知道了,我会请人马上去办。」
「管伯,先把咖啡拿给我。」有了初步计画后,梅天良暂时放下心上大石,语态狂傲的出声使唤。
「是。」老管家将暂搁放在桌面上的热咖啡端至他身前,待他接过后便轻巧退开,「少爷,我先去办事了。」
「去吧!」梅天良大牌的挥挥手,端著热咖啡啜了一口,眼底有股洋洋得意,「姓阙的,你越不想看到我,我就偏要让你每天看到我;你越是想要离我远远的,我就偏要跟你越近:你越是想要反抗我……我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哈哈哈——」
他纵声大笑,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像起,阙迎月再见到他会有何惊奇表情。他迫不及待想要探知她的一切反应,却故意忽略了想起阙迎月时,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不知名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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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阙圆月的声调不自觉拔高,人也紧张的从座位中站起,嘴里的零食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房子要收回去?!孙先生你……你怎么可以现在才跟我们说?快要过年了耶……那——那我们怎么办?你已经安排好了?真的?好,我会转告大姊一声。」
挂上话筒后,阙圆月急忙从办公桌后跑出,迅速跑向不远处的大姊阙迎月。
「大姊大姊,不好了不好了——」
她边跑边嚷嚷著,一口气跑到阙迎月的办公桌前,赫见一向认真工作的大姊竟眼神呆滞的望著前方,不知上哪儿神游去了。
「大姊?」阙圆月在她眼前晃动著小手,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大姊,我有事要告诉你,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唉——」阙迎月没听进阙圆月的声音,一个劲儿的沉溺在自我冥思当中。
她无法忘怀倒楣遇上梅天良的那一天,无法忘记他吻她的那个可怕场景,任她左思右想,就是参不透何以争吵场面会以亲吻结束……
想起她的唇瓣被那恶劣男人强吻过,她反射性的抬起手背猛擦唇,似想将梅天良留下的一切痕迹完全去除干净。
但无论她怎么用力擦,都无法抹去脑海中梅天良那可恶至极的得意笑脸,以及残留在唇上的热度和他身上的淡淡气味。
「瘟神!快从我脑子里消失!」
咚的一声,阙圆月眼睁睁看著她直接用额头撞桌面,并且被她异常的举止吓了一跳。
「大姊你没事吧?」
「呵呵……」一抬头,发现被小妹看见她的蠢样,尴尬的干笑两声,「没事。」
「没事怎么会拿自己的头去撞桌子呢?啊!」随著惊叫,阙圆月也猛地想起正要报告的正事,「大姊,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