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芸。」他不叫她芸,反而叫她全名。「你过来坐这儿吧!」他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要坐在对面的丁芸过来。
丁芸才一坐下,封季人马上就凑过头,深深地、狂热地吻她。丁芸挣扎着,但封季人的吻非常霸道,由不得她微弱的抗议,似要吸尽她口中的香甜似的,他霸气又带点柔情地征服了她;就在丁芸放弃抗拒,任他的吻挑起她体内熊熊的欲火时,封季人却突然放开娇喘不已的她。
「他的吻也能带给你这样的感觉吗?」他问得相当无情。
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你……你太过分了!」丁芸相当生气,他对她有误解的话可以当面问她,而不是这么羞辱她。
「我和马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仍在气头上,她竟然还想替自己辩解。
封季人的态度激怒了丁芸。她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对待她,她不是他亲口说过要疼惜的人吗?她决定把事实告诉他,如果他仍不相信她,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和马克之间本来就是清白的。
于是丁芸把她和马克从交往到分手的事简略地告诉了封季人。
「那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封季人从不知道跟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女人会这么难以忍受,他承认他在吃醋,看到他的丁芸和别的男人接吻,他差点没发疯。
「他是来要求我回到他身边的。」
难怪他会吻她,一晚都缠着她,封季人愈想愈气,她该不会答应那个男人了吧!
看出他的怀疑,她立即摇头。
「不,我没有答应他。」
没答应?那干嘛还在门口卿卿我我的,完全不把他这个现任男友放在眼里!封季人又不满了起来,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醋劲有多强。
「那不过是个朋友的吻罢了!」丁芸心情相当低落,面对一个老是不相信她的爱人,让她觉得倍加疲累。
她已付出相当心力,但为什么他仍处处质疑她对他的忠诚度呢?他在她之前难道就没有过别的女友吗?她有点儿心灰意冷地走到对面的位子,拿出行李中的一件外套躺下休息,她不要再和他争辩。
而封季人则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迟迟无法入睡。
因着地势起伏,位在伦敦北方几百多哩的爱丁堡,就像罗马城一样,它的城市也建在七个小山丘上。街道、建筑物、广场、公园,就在起伏的山岩间渐次展开,组成变化万千的景象。
因为临时决定要来爱丁堡,丁芸和封季人只好舍弃大饭店类型的旅馆,转而在市区找了一家颇为干净舒适的小型B&B.订房间时,丁芸坚持要住单人房,封季人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二个人在伦敦浓情蜜意时决定的旅行,如今却像是个愚蠢的错误。二个人谁也不理谁,而且非常明显,连早餐都错开,二人不得不为归期机票交谈时,也是客气得近乎陌生,连眼神也很少接触。
丁芸并不想主动去化开这个僵局,封季人简直无理到了极点,他怎能黑白不分地误会她和马克。他只会把错怪到她身上,他自己也有错啊!他总是想牢牢地操控她,最好她永远乖乖地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每天等着他的「临幸」。
但她是不可能这么践踏自己的尊严,如果封季人还是改不了这种性格,她也绝对不能忍受下去;丁芸甚至想过也许和封季人分开会比较好,她过怕这种是非不分、爱恨不明的日子了。
在爱丁堡的这几天,丁芸总是一个人在爱丁堡特别的石枚窄巷中徘徊,偶尔坐在咖啡馆喝杯咖啡,想想事情;后来,她干脆拿出纸笔,为自己做计划。她不能再依靠封季人给她的爱活下去,那只会使她永远活在他对她所带来的影响中,而她不要这样依赖着一个老是不相信她的男人,纵使她爱他爱得那么深!那又怎样?他不会珍惜她的,最后她会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份永不会有回报的爱。
丁芸已经决定在履行完合约后返回伦敦,她要离开封季人,即使她仍深爱着他。
深夜时分才带着酒意回到B&B的封季人,在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隔壁丁芸住的房间似乎透出灯光。已经快三点了,她还没入睡吗?他拿出钥匙开门。
进了门,没脱衣服和鞋子,封季人倒头就往那张柔软洁白的床上顺势躺了下去。他好像又回到没认识丁芸之前的日子,只不过场景是在寒冷的爱丁堡上演。
方才在酒吧里,夹杂在一群浓浓苏格兰腔调的人群里,封季人觉得自己分外寂寞,酒也就喝得更凶了,最后是酒保打电话叫计程车送他回来的。
刻意地和丁芸保持距离,原本为的是要处罚她对他说谎,没想到才不过三天,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不清楚丁芸现在痛不痛苦,不过他倒是被他自己的处罚给搞得痛苦难当,他觉得自己简直痛苦死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都已经太迟了,人家丁芸好像每天都很快乐地过日子,只有他才是可怜的输家,每天在酒吧混时间。
酒醉后那股晕眩、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把他五脏六腑翻搅过来似的,他整晚一直灌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为了要忘掉丁芸和马克的事吗?人家不过跟前任男友亲个嘴,他这个外人管得着吗?唉!说穿了不就是嫉妒心作祟,男人特有的「她是我的」情结。头愈来愈晕了,封季人终于翻个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预计搭乘九点快车到伦敦的丁芸,在B&B客厅等到快八点半仍不见封季人的踪影,她只好去敲他房间大门,要他快一点下楼,以免赶不上九点的火车。
她敲了半天门,却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丁芸一试门把,根本没有上锁,她打开门,发现封季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快点起来,我们快来不及了!」丁芸喊他起床,却发现他全身是酒味。
听到丁芸急促的呼唤声,封季人这才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犹自还在梦乡流连。
「别闹了,该走了!」丁芸使尽吃奶的气力拉起他,她找出他的行李箱,赶忙把封季人的东西塞进去。八点三十分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如果赶不上这班火车,他们就搭不了在伦敦布斯洛机场飞往台湾的班机,事关重大,丁芸不得不着急。
封季人一夜宿醉,面对早晨的阳光,他苍白的脸更加难看,头痛欲裂使他几乎张不开眼睛。
「走啦!」丁芸也不多说什么,她拉着他下床,提着他的行李,往楼下奔去。
结果封季人几乎是一路昏睡回台湾,无论在火车上还是后来的飞机上,他完全没有什么气力,只是不停地沉入梦乡;到了后来,他也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什么可怕的昏睡药之类的东西,但他又隐约觉得自己的昏睡是为了躲避面对丁芸,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
回到台北,生活逐渐又恢复正常,一大堆的工作,又有许多记者追着他访问,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要签名……他又再度陷入了公众与私生活之间的两难。从伦敦回来不过三天,他却清楚感觉到那段无忧无虑、出门轻松自在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如今他又身在繁华嘈杂的台北了,生活又跟从前一样,他觉得自己被困住了,而他厌恶这样,特别是丁芸的合约已经要到期的时候。
他们之间已不再是初到伦敦时的甜蜜幸福,相反地,取而代之的又是冷漠相对。他爱她,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那么在意她和马克之间的关系,每次只要一想到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比他更早认识丁芸,甚至相恋,封季人就气得想跳脚。天知道这几天他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自己和丁芸保持距离——但他仍渴望着她的唇,她的微笑和她的善解人意,毕竟她是最了解他的人。
但他就是没有拉下脸去跟她说对不起的勇气,他下意识地认为,男人是不可以先低头认错的;更何况,这全是因为丁芸的不当行为所造成的冷战。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他真的去认错,那也只不过是为了要留住她、唤回她的爱而已!
他绝对无法忍受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他不知道一旦明天丁芸的合约到期之后,她会怎么做?他猜想,也许她也正在为这件事烦恼呢!也许她也正想与他重修于好,却和他一样,苦于拉不下脸而烦恼着。他真的希望她能继续留下来,他早已习惯有她陪伴的生活——
利用电脑,丁芸很快地和茱莉叶连上线。她一边阅读着茱莉叶的来信,一边回信问她,她可不可以去茱莉叶信里提到的那个法义边境的小国家找她。
茱莉叶在她最近的一封E-mail里提到她目前在那个欧洲的小国一边工作,一边度假。当然,基于保密原则,茱莉叶还是没有对她目前的工作着墨太多;不过,她倒是想了不少形容词来赞美那个小国家的风土民情,令身心俱疲的丁芸好生羡慕。
加上她有好多话想告诉茱莉叶,二个多月没见面,已算是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她渴望见到茱莉叶,需要有人在她最难过时陪伴着她,除了茱莉叶,还有谁能够呢?
好几次封季人面无表情地经过她身边,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她都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心碎裂为无数碎片。而她已经学会不哭了,哭泣没有用,眼泪只会让她更恨自己的软弱。
她在爱丁堡时早已下了离开他的决心,那就不该再三心二意,在她和封季人都还没恨对方恨到入骨时绝然分开,那样场面才不至于太过难看。
就只剩下明天了,过了明天,她将离去,不再回首;她要她的爱情完整地结束,虽然她仍深爱着封季人,但她更相信人的感觉会变。有一天……也许幸运地,她能完全忘记这段情感!
关上电脑,丁芸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一天早上,封季人破例地要为他下个月才会发行的新专辑,召开一场空前但也许不是绝后的记者会。所以才一大早,记者已群拥在唱片公司特别安排的会场忙着架摄影机、灯光,和测试麦克风。
为了这场记者会,封季人特别穿上义大利名牌PRADA的黑色紧身上衣及剪裁合宜的同色系皮质长裤,再抹上发油,载着古奇墨镜,整个人好像从时尚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儿,非常摩登抢眼。
丁芸则一如往常,还是T恤、牛仔裤的轻便装扮,连妆都没上。今天是她最后一天的工作日,她仍尽责地帮他默默打点好一切,然后一同驱车来到记者会现场。